当前位置：
顾川走到床前，微微俯身，朝萧琬伸出一只手。
萧琬攥着戒指的手暗暗收紧，身子往后缩了缩，问道：“你要做什么？”
顾川看到她紧张的样子，不由得笑了，立刻站直了身体。
“我想看看你手里的戒指，可以么？”
萧琬方明白自己误解了他，将戒指从颈间摘下，递给了他。
顾川捏着那枚戒指走到油灯前，借着油灯的光亮，垂眸看了许久，半晌没动。
萧琬终于忍不住问道：“怎么了？”
顾川回头，深深地看了萧琬一眼。
他表情似笑非笑，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，此刻涌动着萧琬看不懂的情绪。
像是喜悦，又像是悲伤。像是激动，又像是震惊。
良久，他缓缓开口。
“这戒指是我的，是舅父送我的生辰礼。当年，我把她赠给了渡我过河的那位姑娘。”
萧琬闻言，整个人像是定住一般，低眉不语。
见萧琬半晌没有做声，顾川朝她走来，再次俯下身，细细看她的脸。
这眉眼，依稀宛若当年。
怪不得总觉得她似曾相识，两人确实是有前缘。
顾川漆黑如墨的眸子望着萧琬，眼底流淌着温柔的光。
“一别两年，故人安好？”
萧琬垂下了眼睛，顾川竟然不探究自己真实身份，不好奇为何自己当年去冲喜却辗转去了盛京。
顾川坐到了她身侧，温声道：“往事如烟，莫要回头。”
此刻，顾川只觉有千言万语涌在心头，却半句也道不出来。
弹指一挥间，两年时光如白驹过隙。他已不是当初莽撞的少年，她亦不是当年烂漫的少女。
当年，他也曾为那少女有过一刻的心动。那样美好的春夜，那样如诗如画的渡口，那样一位明慧清丽的少女，也曾在某个瞬间，在他记忆里一闪而过。
当年顾川从登州参加完外祖父的葬礼返京，想到外祖父口中提过的归晚渡口，便想着去看一看。
在济水渡口停留的那一夜，他遇见了她。
那晚那么多船只，顾川偏偏只看到了萧琬的船。
那个少女正对着月光往头上簪花，让他觉得甚是有趣，情不自禁踏上了那只小船。
那晚他也曾为这个少女惋惜悲伤，可是当时的他孤身一人奔波在路上，两人仅仅萍水相逢。顾川无法为少女做些什么，所以只留下了一枚戒指，承载了他对少女美好的祝愿。
而今，自己已经能独当一面，而她历经坎坷又走到自己面前。
顾川想，这便是缘分，自己不能再错过她了。
以往的日子都不重要了，来日方长。
顾川再次问出那句话：“你愿意随我去登州么？”
萧琬抬头，平静地看着他，道出一个事实：“我已经嫁过两次了。”
“那又如何？”顾川定睛看着她，“这世上，唯有生死，还有所爱之人，值得在意。”
顾川看向摇曳的灯火，用再平淡不过的语调，娓娓说道：“我此生杀过许多人，也见过许多生离死别。世人如何说我，诽我谤我，我从来不在意。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，我但求问心无愧。”
“既然往事不开心，忘记了正好，从头再来。”
顾川转头看向萧琬，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，唇齿间轻轻辗转出她的名字。
“萧琬，别来无恙。”
两人四目相顾，灯火映出萧琬眼底的悲伤惆怅。
她微垂眼睫，避开顾川的目光，低声道：“我困了，要睡了。”
萧琬不再看他，慢慢躺到床上，面对着墙，身子一动不动。
顾川亦是一动不动，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萧琬的背影。
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，轻轻握住萧琬的一缕青丝。
他知道，萧琬在回避他，不过这也在他意料之中。萧琬，不是一个轻信他人的女子，更不会轻易向人交付自己的心，与自己一样。
顾川伸出手，将那枚戒指又小心地塞回萧琬手中。
萧琬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，身子下意识做出防御的姿势，眼神满是戒备。
顾川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，不由得笑了：“别怕，我不是管不住自己的人。”
顾川从袖中掏出那朵之前未能送出的金丝绢花，微笑着递给了她。
“当时害你没簪上花，如今还你。”
萧琬凝眸看着那朵绢花，眼底似乎有亮晶晶的东西在流淌。
她伸出手，顾川将绢花放入她的掌心。两人的手指不经意间轻触，顾川的嘴角隐隐扬起。
他心里像是有蜜化开了一样，这一瞬间，他脑海里畅想了很多画面。
他以后还可以送她喜欢的首饰衣裳，为她梳头画眉，带她策马奔腾，去看看她从未见过的落日晚霞。
登州的晚霞真的很美，海天相接，白鸥齐飞。他想，萧琬一定喜欢。他想与萧琬一起看许多未曾看过的风景。
顾川听着雨声淅沥，听到萧琬睡着了，方安心入眠。
不知睡到了几更，寂静的巷子响起更夫低沉浑厚的梆子声。
顾川恍然惊醒，此时雨声还未止，天色还没有亮，大约是五更天。
顾川翻了个身，正想闭上眼再接着睡，忽然听到床榻上传来低低的抽泣声 。
细若游丝，隐没在黑暗里。
顾川腾的坐起身，摸黑点亮了油灯。他手举灯台，轻手轻脚向床榻走去。
萧琬是闭着眼睛的，顾川稍微松了一口气，原来是做梦。梦里的伤心事，都是假的。
顾川将灯台放到床边圆凳上，轻轻坐到了床沿。借着幽微朦胧的灯火，他低下头去看萧琬的脸。
她可真是好看。
这世上情爱之事，讲究个眼缘，顾川便是看萧琬顺眼。
他的手指一点点探向萧琬的脸，本来想描摹下那秀致的眉眼。却在即将触到的那一瞬，改变了主意，转而用手指撩开搭在萧琬额前的一缕长发。
萧琬又轻轻啜泣了声，眉头微微蹙起，似乎悲伤，又似乎痛苦。
她的手紧紧抓住被子，像是梦到了极为痛苦的事，全身紧绷了起来。
顾川犹豫了下，将自己的手伸了出去，慢慢握住萧琬的手。
萧琬仿佛在迷茫中找到了依靠，把他的手用力抓住，抓得顾川心砰的一跳。
“母亲……”
萧琬嘴里轻轻呢喃着，眉头蹙的更紧了，握着顾川的那只手力度更大了。
顾川见她似乎陷入了梦魇，便试图叫醒她：“萧琬。”
唤了几声后，萧琬猛的睁开了眼，一双眼睛满是惊惧。
她怔怔地看着顾川，好一会才回过神。
萧琬做了一个噩梦，梦见自己去林州冲喜的途中，被一群山匪劫走。
那群山匪将不仅将自己的嫁妆劫走，还妄想把自己掳到山上。萧琬奋力反抗，凭一己之力杀了数名山匪。
但一个武功高强的黑衣男子突然出现，自己不敌此人，被对方一脚踹到了心口，跌到在地。
那黑衣男子伸出脚踩在自己心口上，鲜血顺着萧琬的嘴角不停地涌出。
那男子逆着阳光，萧琬看不清他的脸。
只听他冷冷出声：“李葳蕤，别来无恙。”
萧琬抚上心口处，那里似乎还隐隐作痛。
她愣愣地看着顾川，顾川的眉眼被灯火晕染上几分朦胧缱绻，让她觉得宛如梦中。
“做噩梦了么？”顾川柔声问她。
萧琬没有回答，只是静静地看着顾川，轻声道:“帮我倒杯水。”
顾川应了一声，忙起身去桌边为她倒水。
萧琬接过顾川递来的水杯，喝了两口便停下了 ，却将水杯递到了顾川嘴边。
顾川微微一愣，不假思索地张开了嘴。
清凉的水入喉，像被春雨滋润过的土地，还带着甘甜。萧姑娘喂的水，竟如山泉一般。
萧琬将杯中水喂顾川饮尽，对他盈盈一笑。
顾川看的更愣了，这还是萧琬第二次对他这样笑。萧琬看着他这副呆愣的样子，笑的更是温柔，将茶杯塞到他的手中。
顾川下意识握住茶杯，脸微微发烫了下。
只闻一缕幽香渐渐逼近，萧琬握住他的手，将他的身子一点点拉向自己。
顾川本来坐得很直，却被萧琬轻易地就拉至身前，没有丝毫阻碍反抗。
顾川想，萧姑娘对自己做什么，都是可以的。哪怕现在让自己跪在地上当马让萧琬骑，他也愿意，反正也没人瞧见。
他的手紧紧抓住白瓷茶杯，一颗心砰砰乱跳个不停，几乎要跳出来。
他甚至不敢看萧琬那双秋水明眸，默默垂下了眼睫。
直到萧琬吻上他的唇，顾川才猛然惊醒，全身像是有闪电击过，酥酥麻麻。
萧琬竟然亲他了，这还是头一次有姑娘亲他！
自己日思夜想从来不敢逾矩，萧姑娘却主动亲了自己！
萧琬双手勾上顾川的脖子，两唇相贴，温香软玉入怀，顾川霎时回过神来，开始化被动为主动。
只见他将手中茶杯果断地往床上一掷，一只手扣在萧琬脑后，另一只手则揽住萧琬的腰。
暧昧升温，揽住萧琬纤腰的那只手，悄然收紧了几分，沿着萧琬的腰线细细地摩挲。
他的唇抵着萧琬的唇，温柔地厮磨辗转。
曾经在梦里梦过无数次的场景，终于实现了。
顾川的心忍不住颤栗，吻得更加深沉，似乎要将萧琬整个人融入怀里。
萧琬双眸微闭，任由顾川加深了这个吻。
她似乎也被顾川身上的热度感化了。她头一次在一个人身上，体会到这样炙烈的热忱和温柔。让她这具充满凉意孤寂的身体，散发出灼灼的生机与温暖。
外面的雨滴滴答答，依旧未停，顾川的心湖也仿佛飘起了缠绵的雨丝，不绝而温存。
顾川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云端，沉醉于情天幻海。
他恍然觉得全身更酥麻了，似乎是——无法动弹了。
相关文章：